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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不喜欢芭蕾,你也会爱上马修·伯恩的《天鹅湖》

澎湃有戏 2020-08-26

即使是不了解芭蕾的观众,也可以去看看马修·伯恩的《天鹅湖》,绝对不会失望,有戏君已经在自家老爸身上试验过了,他没有中途退场,只是抱怨最后鼓掌时间挺久的,拍手拍得有点累。。。


撰文:廖阳


早在男鹅版《天鹅湖》今年5月于上海做3D电影版展映时,已有不少先睹为快的观众预言,这是一部绝对会火,甚至酿成“文化事件”的舞剧。9月25日,英国编舞家马修·伯恩一手缔造的男鹅版《天鹅湖》首演19年后,姗姗来迟,终降文化广场。首演当晚,观众的欢呼声如预言一般爆裂,几乎每个在场观众双眼泛光之余,总还会意有所指地感叹一句:“这可是人家19年前的作品!19年前我们在看什么,现在我们又在做什么?!”



一个少言寡语、身着“迪奥”风格服饰的冷酷皇后,一个羸弱不堪、性情忧郁压抑的王子,随时随地打着闪光灯的疯狂狗仔,表面阿谀、背后插刀的皇室总管,粗鄙俗气却又善良单纯的傻女友……男鹅版《天鹅湖》唤起人们对英国白金汉宫当代肥皂剧般的想象,笃信弗洛伊德学的人,又从这里轻松找到了“恋母情结”。


简单说来,这是一个“缺爱”的王子处处“索爱”而不得的故事。


从幼年王子于噩梦中惊醒,到成年王子因“二缺”女友被皇后责骂醉酒,王子数次欲抱母亲而不得,皇后对王子的抚慰永远只是远距离轻触额头,怜惜但克制。


剧中的舞美设计,不管是王子的宫寝,还是满面白墙的医院,也都近乎病态的冷僻孤寂。医院一场戏中,伯恩甚至通过不断变换景深和大小的投影,来暗喻皇后的强势掌控、王子的孱弱被控,黑与白的阴暗对比,也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德国早期表现主义电影。


父亲的缺失,母亲的游离,女友的虚情,捋顺这些情感脉络,王子与头鹅之间的微妙情感,便很容易顺理成章。


2009年,英国舞者乔纳森·奥利维尔主动请缨,成为男鹅版《天鹅湖》头鹅一角的御用扮演者。威廉斯的资历比他更深。1999年从英国国家芭蕾舞团转投伯恩的英国动画冒险芭蕾舞团之后,威廉斯便开始参演《天鹅湖》,亦是少有曾主演过王子、头鹅二角的舞者之一。


对王子和头鹅来说,两者面临的挑战各有不同。王子更侧重情感和内心戏的表演,头鹅则面临技术和体力上的双重挑战,亦需仔细考量每一个动作和舞步能否恰到好处传达角色心理,更要有扎实的古典芭蕾做底。


气质上,王子和头鹅一个阴柔,一个阳刚,如何在两个角色之间做自如转换?威廉斯笑说,表演王子时,除需表现出皇室的矜持高贵,还要时时流露感伤情绪,而在饰演头鹅时,则重在展现天鹅的动物性和攻击性,以及力量感和肌肉感。在与奥利维尔共跳一段“琴瑟和鸣”的双人舞时,因为两者舞姿近乎一致,威廉斯甚至会有自己是天鹅之身的错觉,“然而动作虽一样,两人的情绪和质感却并不一样。”


除了头鹅,奥利维尔还需分饰黑衣人一角。与头鹅不同的是,黑衣人的音乐剧成分更大,人物“表演”更吸引观众眼球。



长风衣,黑皮裤,白围巾,嘴嚼口香糖,手执短皮鞭,性感黑衣人在第三幕舞会中甫出场,即让现场所有女性垂涎欲滴,连一向孤傲冷僻的皇后,也被他挑逗地“情欲”四起。有人认为黑衣人就是黑天鹅的化身,也有人认为他是白天鹅的另一幅浪荡扮相,奥利维尔的解释是,“这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。只是王子受刺激后,误将他当成头鹅。”


何以看出王子出现了幻觉?最开始,黑衣人与舞会女性四处调情,舞至后半段,灯光突暗,黑衣人顺手在脸上抹上天鹅黑迹,舞出天鹅之姿。王子自觉被背叛、被讪笑,倒地不起——这一幕快结束时,黑衣人的黑迹又不见了踪迹——他不过又是管家雇来迷惑皇后、刺激王子的浪荡子而已。


那么,天鹅又是否真实存在?舞剧第二幕和第四幕的反差设置,也为观众解读带来了迷惑性。第二幕中,王子受挫欲投湖自杀时,确实惊起了城市公园里的天鹅群。王子开始与群鹅嬉戏,亦开始了自己对天鹅的各种想象。



而在第四幕中,群鹅对王子的攻击,则完全是精神错乱的王子的一种臆测。群鹅从王子床底钻出这一近乎“惊骇”的出场,亦验证了这不过是王子病逝前的又一个噩梦。也是在这一幕中,群鹅一扫“四小天鹅舞”的萌态,表露出弱肉强食、动物凶猛的一面。在同样讲究等级划分的天鹅群中,头鹅处处守护王子,同样让群鹅感觉被背叛,最后被同伴撕裂至死也不足为奇了。



王子和天鹅之间,又是否为“同性之爱”?从现场观众的反应看,很多人都认为是,也希望是。身高的差距,气质的反差,“强攻”和“弱受”的搭配,王子和天鹅很难不给人“虐恋情深”的想象。


在人类文学艺术史中,天鹅也始终充满了“爱欲”的象征意味。古希腊神话中,早有宙斯化身天鹅与美人莱达云雨之事,因其而衍生出的各种大尺度画作,也屡见不少;十九世纪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,人称美貌与忧郁兼具的同性恋君王,除了狂热崇拜瓦格纳,他也是天鹅的忠实拥趸,常将自己装扮成“天鹅武士”模样,最终因精神分裂和忧郁症被罢黜,谜一般死去。


创作时,伯恩自称曾联想到1970年代讲述养马青年与马匹情欲纠结的舞台剧《恋马狂》,虽然他并未提及德维希二世,但德维希二世对天鹅的痴迷,精神分裂,忧郁,死亡,均与剧中王子有异曲同工之处。更巧的是,黑天鹅也被认为是同性恋比例最高的一种动物,同性夫妻的比重高及20%!



在男鹅版《天鹅湖》里,半人半兽的天鹅,是有血有肉有情欲的野生灵,王子对男性也始终有好奇心。比如剧中第一幕皇后与王子剪彩,红布揭开,突现一尊男性裸体雕像,皇后拂袖而去,王子却在惊慌不安中转身偷瞄了好几眼。


舞剧也用了整整一幕(第二幕),来描摹王子和头鹅之间层层递进的身体关系,从犹疑到试探,从被动到主动,从追随到缱绻,到最后贴身拥舞,脉络始终清晰。有人甚至因此笑说,和古典芭蕾十分钟便如胶似漆的男女之情相比,男鹅版的王子天鹅之爱,堪称一波三折的日韩“偶像剧”。


但每每问及同性的问题,从伯恩到好几届主演,从来给出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。1995年的首演者亚当·库伯认为那非关同性恋,“我扮演的不是人,而是一只天鹅,它无所谓公母,它无性别。”在他看来,天鹅只是王子心中想象的产物。它对从小就被桎梏的王子来说,代表了男人味道十足、强大和自由自在的理想。简言之,王子对男鹅的爱,不是I WANT HIM,而是I WANT TO BE HIM。


威廉斯和奥利维尔亦认为,王子天鹅之间的情素“很复杂”。王子向母亲索取过爱,也向女友求过爱,却都受挫碰壁,偶然邂逅的头鹅给了他关照,也让他宛若新生,“每个人的理解都会不同。这跟你的成长背景有关,也和你的现下的生活状态有关。”奥利维尔认为,男鹅版《天鹅湖》为观众提供了想象的多种可能性,这亦是它能风靡全球的原因——每个人都能在此投射自我,并找到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。


“我从未想过与古典芭蕾竞争,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讲一个故事。”如伯恩所言,这部音乐剧般的舞剧,在古典芭蕾基础上,盛放出一个敏感的“人性”话题,全程咬合紧密,节奏紧凑到观众根本无暇分神。也正如金星所言,伯恩非常聪明地抓住了“3D”(三面)观众:纯古典芭蕾爱好者可审视该剧对古典芭蕾的颠覆,现代舞观众可以看看现代芭蕾语汇如何被使用,百老汇音乐剧观众则可从中寻到流畅纯熟可看性高的故事。在很多创作者手忙脚乱只能抓住其中一面观众时,伯恩将三方面同时一把抓到手,成就了这部戏。


很多人最初听到“男鹅版”几个时,总会不自觉带着讪笑牵一牵嘴角。但这部从幽默开始,又以严肃和悲伤结束的舞剧,却着实是一部悲喜相交的正剧。更因为前面的喜,又越发衬托出了它后面的悲。它探讨的议题,包括人性、爱,也有人与生俱来的孤独感。


补充一点,老柴的音乐太棒啦太棒啦太棒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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